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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如今被大部分人看好的儲君人選，三皇子想娶白玉潔的理由當然不是和二皇子一般那麽膚淺。倒不如說，他和秦寬一樣，對白玉潔這種明明身份尊貴卻把自己名聲弄得一團糟的女人很看不起。

三皇子鳳楷文是個人如其名溫潤如玉的公子——至少他這些年竭力營造的形象是這樣的。

身為皇子，他謙遜好學，身為主子，他公正又不失善良，就連宮中的太監宮女談起他都是多加稱讚。他是個很能忍而且很會做戲的人，也自認辯才了得輕易不輸人，卻每每都會在白玉潔跟前惱羞成怒。

因為白玉潔根本不聽他的辯駁，只是用那雙向來看不起人的眼嘲諷地看著他。

“三皇子殿下，您可真心善。”

那時鳳楷文恰好看到白玉潔在鞭打一個太監，那太監正瑟縮在地不斷求饒，她卻絲毫不動容，他看不下去伸手阻攔，然後莫名得到她這樣一句評價。

“白玉潔，這裏是皇宮！不是侯府！”言下之意，就是真的有太監做錯了事，她也沒資格出手教訓。

“哦。”回答他的是白玉潔敷衍的聲音，然後她手中的鞭子還是毫不猶豫地朝那小太監抽了過去。

鳳楷文覺得白玉潔簡直不可理喻。

“住手！”

也不知是他的呵斥起了作用，還是白玉潔打累了，她終於收起正在揮舞的鞭子，看也沒看被她抽得渾身是血的小太監，轉而走向安靜站在一旁的男孩，拉著他走向三皇子。

“都說貴人多忘事，不知您可認得這是誰？”

“這是鳳楷塵？”

八皇子鳳楷塵是宮中最小的皇子，他的生母只是個宮女，機緣巧合之下得了皇帝寵幸，恰好那一次就讓她有幸有了身孕。後來皇帝封了她一個貴人，安排她住在玲瓏閣偏殿，卻被玲瓏閣主殿的吳昭儀惦記上，用了去母留子的法子，吳昭儀計策成功了，但胎兒也因為母體受損而險些夭折，後來雖活了下來，卻是個啞巴。

皇上雖然不缺兒子，卻最是厭煩在子嗣上動手腳的人，因此下令查了下去，吳昭儀很快被查了出來，被皇帝直接賜死了。

宮裏死一個不受寵的妃嬪實在太尋常，也沒人再關註這事了，八皇子也從此成了宮裏地位最低的皇子，若不是後宮掌權者是向來公正的皇後，怕是該有的分例都會被克扣殆盡。

宮裏的人都是見高踩底的，眼看八皇子又有啞疾又沒人撐腰，漸漸地都不把他當主子看，甚至在別的主子那裏受了氣就來欺負不懂反抗的八皇子，也有一些自己沒有子嗣的妃嬪閑來無事把欺負八皇子當樂趣，經常暗地裏派人去整他。

白玉潔正好撞見了這樣一幕。

她平日不是會欺壓下人的主子，卻也斷見不得惡仆欺主，尤其是八皇子這樣還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因此一時氣不過抽出鞭子朝那小太監打了過去，卻也沒想到會被三皇子這個“聖人”看到。

看到對方眼裏仿佛她是蛇蠍毒女一樣的眼神，她簡直都要樂了。

“是呀，最善良的三皇子殿下，這個看起來幾天沒吃好飯的小可憐就是你的八皇弟，而這個吃得腦滿腸肥的小太監卻是八皇子的太監，您說這對主仆是不是很有意思？要不咱們一起去找姑父來談談到底誰是主子誰是仆？”

白玉潔的聲音清脆，說起這話甚至還帶著幾分輕松愜意的味道，但三皇子卻著實尷尬了，他又不傻，當然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了，只是……他看了一眼那小太監，膽子這麽大的太監應該也是背後有人的。

“不管怎樣，你罰也罰過了，不能把人往死裏打……”

“哈哈！”白玉潔忽然仰頭大笑起來，隨即很快嘲諷道，“惡仆欺主，以下犯上，殘害皇嗣，每一樣都是足夠立刻杖斃的死罪，難道三皇子以為他還有命活？我和三皇子不一樣，我可不管這小太監背後有誰，犯到我跟前了，那就是一個死，區別只是被杖斃還是被我的鞭子抽死。”

她說完這話，當真一點也沒客氣地又甩動鞭子把那渾身血淋淋的太監卷了起來直接丟給她身後的人。

“把他送去司慎局，一字一句把剛才發生的事都說清楚。”說到這裏，她忽然頓了下，視線略過呆在一旁的三皇子，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又補充道，“還要說說咱們三皇子宅心仁厚，非常想保住他的小命，不過你們主子我向來是不留後患的，萬一他活下來指不定將來怎麽報覆我呢，嗯……就這麽說吧，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這話就是在威脅司慎局，不管誰求情，她一定得要了那小太監的命。

“你！”三皇子的臉色頓時很難看，但白玉潔卻已經完全不看他了，收回鞭子彎腰直接把八皇子抱了起來往前走。

她在宮裏因為有皇後的庇護，幾乎大部分地方都可以橫著走，身後經常跟著坤寧宮的一眾宮女太監，簡直比公主還有排場，因此行動起來頗引人註目，當日皇宮眾人就看到她抱著八皇子一路直接走到了禦書房。

“皇上，我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更不想拿這種事來麻煩您，但您是日理萬機的皇帝的同時還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吧？所謂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您要是真的不樂意讓他活著，幹脆賜死得了，何必讓他活著礙眼呢？”

——那是衛簡棠第一次見到白玉潔，或者說，是回到京城以後第一次見到她。

那時他剛從父親手裏接過大內密探的攤子，正在禦書房和舅舅討論自己決定把密探分組的事，皇上對他幾乎沒什麽防備，聽到承恩侯大小姐要見他也沒讓他回避，直接把人召了進來，然後他就見白玉潔抱著滿臉是傷的八皇子，幾乎是面帶笑意地說了那樣一番話。

她是真的不怕死啊。

衛簡棠第一次見到除了他母親棲霞公主以外第二個敢對皇上用如此“直言不諱”到堪稱嘲諷的語氣說話，他本以為白玉潔這次不死也少不了要受罪，但意外的是他的舅舅似乎並沒有生氣，甚至還挺開心地稱讚她“有皇後年輕時的風範”……

他覺得心目中舅舅的形象好像有什麽碎了點。

那件事讓整個皇宮的人都徹底見識到了白玉潔對帝後的影響，皇帝親自派人照顧八皇子的衣食起居，司慎局也查出了那個小太監背後的人，是當時頗得盛寵的一個年輕妃嬪，但也因此被打入冷宮了。

甚至三皇子再見到皇帝的時候也被若有似無地問了幾句，嚇得三皇子接連幾日都惶惶不安，從此就對白玉潔有了一定的陰影，卻也頭一次留心到白玉潔這個介於皇帝和皇後之間的微妙的存在。

他想娶白玉潔，一是看到了白玉潔似乎頗得皇上歡心，這份喜歡甚至無關皇後，二是他想通過這門親事與皇後修好，畢竟皇後是正宮，將來無論哪個皇子做了皇帝都要敬她為太後，而她如今在皇上面前很有地位，她的選擇也一定程度上能影響皇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一點也不覺得皇後這胎能好好生下來，就算真的生了皇子，他娶了白玉潔後，白玉潔自然會一心向著他，一個還沒長成的九皇子就絲毫不足為懼了。

得知三皇子的想法，白玉潔直接就氣笑了。

“美得他，我就算真的嫁了皇子，為了以後不去面對滿後宮的女人，我也不會讓我的夫君當皇帝的。”

白玉潔這話是對皇後說的，她從小跟著皇後長大，自然知道是什麽讓原本性格爽朗明快的皇後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對這個吃人的後宮她是一點好感都沒，也一點不樂意去摻和皇位爭奪。

因此自從得到皇後承諾以後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以後，她壓根就沒想過要嫁給皇子。

倒不如說她還挺羨慕公主的，以後嫁了人，看駙馬順眼了就讓他來見見，不順眼了直接就不見面拉倒。當然，她的身份是當不了公主的……郡主也湊合啊，好歹有封地麽不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還可以去封地作威作福危害百姓……

“你當真不想嫁？三皇子是這幾個皇子裏資質最好的了……”皇後一手撫著肚子，看著白玉潔似乎面上有些不快的模樣，她張了張嘴正要再說什麽，回過神的白玉潔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姑姑，皇帝是你的男人和皇帝是你親眼看著長大的，最疼愛的表弟，到底哪一個更劃算？”

“這……”皇後一時竟被說服了，她其實也沒打算讓侄女一定要嫁給皇子，只是她一心覺得玉兒應該嫁給天下最好的男人，眼下還真的沒有合適的人選，正好三皇子求娶，她仔細想了想覺得三皇子勉強符合她的要求了，這才動了點心思。

“再說了，姑姑，你真的不為孩子的將來打算嗎？”

“什麽？”

白玉潔斂起眉，指了指皇後的肚子。

“這孩子，若是公主就剛好，若是皇子，就算無心皇位……哪個當了皇帝的庶子會容忍嫡子活著？”

這才是她最擔憂的。

她不是一定要讓自己的表弟當皇帝，但問題是現在皇宮裏那幾個皇子都似乎沒有這等容人之量，她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皇後真的生了皇子，她勢必是要護著表弟的，無論那孩子想做什麽。

白玉潔當場拒絕了三皇子求娶的第二天一早，她的偏殿又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楚楚的驚叫聲被一個輕巧的點穴止住，那人帶著漂亮的銀色面具緩緩轉身，恭敬地朝白玉潔行禮。

“拜見清奚郡主。”

“那是什麽？”

“皇上給您的封號，”衛簡棠慢條斯理地開口，“封地就在江南奚家的本宅那裏。”

“你逗我玩呢？”皇上會把那麽好的地方送給她？

“郡主失笑了，聖旨大概一會兒就到，我又何必特意過來騙你？”衛簡棠氣定神閑地看著白玉潔一會兒疑惑一會兒又極力掩飾小激動的模樣，忍不住在心頭低笑出聲。

“那你特意過來，難道就是為了提前一會兒告訴我這件事？”回過神的白玉潔忽然怪異地看著眼前的人，她這兩天一直忙著別的事，眼下才開始琢磨起來，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卻似乎很得皇上信任的樣子……到底是誰？

衛簡棠這才收回手站定，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來。

“報喜是一回事，我來是想和郡主求個聯手。”

“閣下分明能力比我更強，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值得閣下特意來求聯手的優勢，當然，閣下也似乎沒有什麽吸引我的地方。”白玉潔一點也不留情面地拒絕。

衛簡棠挑眉，一點也不意外她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率地承認她不如他，這讓他對她更欽佩了幾分，但更多的卻是無奈——她戒備心太強了，真的很難討好。

“若我說，如果皇後生了九皇子，所有大內密探都會成為九皇子的助力呢？”

“我從不承諾未確定的事。”白玉潔深思後認真道，“不過你若真能代表所有大內密探的立場，在與你聯手以前，我希望你幫我查一件事。”

衛簡棠有些訝異地拱手：“郡主請直言。”

“當年我姑姑被害的事……我懷疑不是餘貴妃做的。”

衛簡棠臉色一變。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就是這麽個活著只圖自己快意的人【餵】

不會寫什麽陰謀詭計，接下來調查的事情可能會簡化，但我覺得宮鬥看多了的妹子們應該猜得到真兇是誰了【你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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